有時會想要這樣一場約會。
不要太倉促,遠離車水馬龍的鬧區,想去一個安靜的地方,拐進一個小巷,世界瞬間靜音。
不要有拉攏觀光客的海報與標語,最好能行走在綠蔭之下,那時候的氣氛最好,甜言蜜語,都入了她的耳、她的心。
台北東門連接古亭這一代,從永康街開始,麗水街、青田街一路相連,許是時代使然,那些沒拆除的日式官舍與舊址與師大緊緊相鄰,比起其他區域, 更多了分閒雅的文學氣息,長久以來,成了台北文青群聚之所,釋放慢靈魂的最佳街區。
位於台北市永康街商圈末段的「昭和町文物古董市場」,其實是個大有來頭的地方。日治時期稱為「昭和市場」,民國 74 年改名為「龍安市場」,之後又改名為「錦安市場」,販售之物包羅萬象,除了古玩、老玩具之外,杯碗瓢盆賣之、茶器碗盞亦售,聽裡頭的店家說,這裡除了雅好古物者常來外,更有從影人員來此「找道具」,昭和町好像就留在了過去,那些一路堆到天花板的什物,隨著灰塵一同沾黏了時光,走一趟昭和町,比任何文創市集還讓人感覺驚奇。
在昭和町裡頭,有一間賣茶葉的小店。
窄仄的小空間內,老闆長年泡著茶款待各路過客,說說昭和町的歷史給他們聽,老闆說,他常常招待情侶喝茶,同他們談天說地,「很多年輕人都愛聽我說故事呢!」他說,又為我倒了一杯茶。茶色並不深,喝來卻是濃郁溫潤,我想,一定有不愛喝咖啡的情人吧,老闆強調他的茶葉發酵時間低、相對咖啡因含量亦少,對咖啡因較敏感的人最適宜,「不怕喝了睡不著!」他擺出一對的金魚茶杯,中國文化對魚總含著美好的意頭,杯底金魚則多了分雅趣;或許不是每次約會都要找一間「厲害」的咖啡廳,來昭和町品茗,更有一番風味。
位於古亭捷運站附近的讀字書店,是地方文藝青年不可不知的書店。說是書店,裏頭也兼賣簡單的飲食,其中,更屬馬鈴薯鹹派最得我心。烤過的派散發出澱粉誘人的香氣,小小一個最適宜分食,為將下來的晚餐醒胃。除此之外,來一趟讀字書店便會發現,裡頭所販售之書籍,皆是經過老闆精心挑選。
在這個以排行榜是論的年代,讀字的選書自有一番堅持。裡頭除了規劃各類小說與選物外,更特意隔了個「地獄書房」,黑色隔板打上冷藍的光,一如詩人但丁的預言,地獄之終末不是烈焰,而是一層森森寒冰。地獄裡頭講脫北者、性侵犯以及茉莉花運動,邊邊一角,還放著鄭南榕的書。這樣的戲謔總是令人莞爾一笑,我總想,兩人若能以書相知,自然能以書相惜。帶他來一趟讀字書店,就像一場不言自明的品味挑戰,你喜歡看什麼書?是否與我相同?這般的猜想,最需要一間懂得選書的書店,而讀字,便是這樣一個地方。
天色漸黑,是該吃一頓好的當作此趟約會的結尾了。
讓我們走出古亭,來到隔壁一些的松江南京,那間門口掛滿大紅燈籠的餐廳。「四平小館」在假日裡總是門庭若市,不若一般火鍋追求濃重嗆辣的湯底,專售酸菜白肉鍋的四平小館,以北方菜的酸爽滋味獨樹一格,吃來清淡的湯頭,給人一種「吃再多也不會胖」的美好感受,加以老闆特調的醬料與一把香菜(不敢吃的也別勉強,香菜,這可愛又可怕的東西),更讓人一不小心又多吃了半碗飯去,兩人前往建議點小鍋即可,四平小館用的是老式炭火爐,讓鍋底滾出一股子碳香。
有句話是這麼說的:約會便是,兩人四季、一日三餐。
在一天約會將盡之際以飲食作結,兩個慢靈魂、一個老地方,一個噴著蒸氣的火鍋,一切如此美好——吹著歸途的夜風,幸福肥滿。
拍攝當天與茶行老闆相談甚歡,離去時老闆贈了一包茶葉給我,原是萍水相逢,卻厚禮相贈,得到如此溫暖的善意,這大概是旅行最大的樂趣吧。
本文作者:蕭墨
責任編輯:Lio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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